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購物狂與快遞員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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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2012年的春天,是我第一次網購,再三猶豫了之後,還是勇敢而又忐忑地提交了訂單,之後就是每天度日如年的等待,每天都迫切地關注著我包裹的配送進度。似乎是漫長的一個星期之後吧,訂單查詢網上終於親切地顯示出,你的訂單已經到達,貨物已有範全玲稽核,聯絡電話是……我那個心情激動地呀,但是我還是強裝穩重地等待了長長的一夜,第二天早晨老早就睜開了眼睛,緊握著手機,更加迫切地等待著那個快遞員的電話,我覺得那時的我,多像一個初入愛河的少女啊,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期待和嚮往,我除了默默的安撫著自己那顆躁動不安的心,我除了無怨無悔地等待著,我還能怎麼樣呢?

購物狂與快遞員的散文

終於在第二天早上大概9點多鐘的樣子,我還是忍耐不住那種苦苦等待的煎熬,我只好放棄隱藏最深的羞澀和尊嚴,怯怯地撥通了那個叫範全玲的名字,後面的那一串叫人心生叨唸的數字,電話響了好幾聲,幾乎是都快要斷掉了,對方才極不情願似的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慢騰騰地傳來一陣軟綿綿的男聲,懶懶地餵了一句,他大概還是在睡覺呢,我只好又怯怯地說:“我叫史望蘇,請問我的訂單你什麼時候能給我送來呀?”他依舊是漫不經心地回答著:“我還沒有去取呢,取了自然就去送了。”我只好無奈地掛掉了電話。其實我多麼想再接著問他:“究竟是什麼時候才能送來啊?是今天上午,還是今天下午,是明天上午,還是明天下午?”可是我終於還是沒好意思問出口,我都快要瘋掉了,太陽老早就晒著屁股了,幹嘛非要躺在床上不起來工作呢?從來都沒見過這麼懶惰的傢伙,我恨恨的,跺著腳,幾乎都快要把腳下的地板給踩碎了。但是沒有人能夠明白那一刻我迫切而又焦慮的心情,其實我並不是等著要去參加一個什麼特別的晚宴,也並不是要與哪個美男赴一場約會,我僅僅只是想親眼看一看,我第一次在網上購買的那些衣服,我僅僅只是想親自摸一摸那一片片陌生而又新潮的布料。

那一刻,現在看來,仍然是可愛的、可以理解的。也許只有現在我才能夠真正瞭解那個時候為何那樣瘋狂。

大概是第二天下午很晚的時候,我才接到他姍姍來遲的電話,我慌忙地就衝下樓去,似要飛奔向那個與我三秋未見的情人。所有等待的痛苦也在瞬間一掃而空了,他就等在我家紅色的大門口處,電動車上載滿了等待主人來接收的包裹,像一個個等待領養的孩子,又或者是終於被從千里之外找尋回來的孩子。原來他是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夥子,中等的個子,灰白的外套。他與我說話的樣子,仍然像那天與我通電話的時候一樣,不緊不慢,但他看著我的眼神,似乎又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熱烈。

我付了錢之後,就拿著包裹飛奔到樓上去了。心依舊是迫切的,手指甚至是顫抖的,我都來不及找一把剪刀,荒唐地像是一個飢渴的狂魔,不懂得溫柔,果斷地就撕開了,封著那包裹的結實而又頑固的膠帶。其實網購來的衣服並沒有我曾經幻想過的那麼完美,也許我從來都沒有真正幻想過,它一定會是一份完美的驚喜。但是真的在某種程度上,它還真的超出了我的另一種設想,至少它不是垃圾,至少它是嶄新的,至少它是時髦的。

從此我就更加大膽而又放肆地從那個網站購物了,而且我也漸漸學會了挑選那些質量和款式都非常接近完美的衣服。到現在為止,我還可以完全肯定地說,在那個網站購物,我從來都沒有上當的感覺。花多少錢,就會得到相對質量的衣服,當然在很多時候,還會有花不多的錢,就能得到超出意外的好衣服。

我的包裹幾乎每天都有,甚至是一天幾個。當然也有的時候會因為發貨的原因而隔天才到。我購進了各色各樣的衣服,喜歡的不喜歡的,特價的,昂貴的,五顏六色的。剛開始還是整整齊齊地掛滿在房間裡所有的衣櫃上,後來就直接成了這一堆,那一堆,亂七八糟的小山了,因為面對所有的衣服,就會有很多的選擇,每天出門我甚至都不知道究竟要穿那套衣服才好,幾乎都是到了不得不出門的緊急時刻把自己搭配成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可笑小丑。走在紛亂的人群裡,或街角,一遍又一遍地審視著自己,好後悔,好無奈,為什麼明明有那麼多漂亮的衣服,最終卻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小丑呢?

我在不知不覺中,也真的漸漸把自己養成了一種病態,每天睜開眼睛就是購物,每天熬到深夜還是購物,似乎一天不買衣服就不能活了。我把鈔票大把地花出去,換回來的卻是一堆又一堆沒用的衣服,各種各樣的風格,各種各樣的顏色,我甚至在很多時候只喜歡某一種款式,某一種布料的衣服,於是,我就會瘋狂地把所有的顏色都買回來。

我迷失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把自己打扮成什麼樣的風格,是白領?是淑女?是休閒?還是古典?……所有的想法,所有的衣服,混在我的腦海裡,混在我的生活裡,幾乎快要將我掩埋了。我於是厭倦了衣服,厭倦了成堆的衣服佔滿了我整個的房間,我開始頭疼,我開始喘不過氣。

我所有的衣服,就像我後宮裡成千的妃子一樣,有很多幾乎都沒有被我寵幸過,到最後就被我大包大包的拋棄了,送人的時候,還有好多仍舊是完好的帶著悲哀的吊牌。那吊牌在我眼前驕傲又悲涼地晃著,晃著……似乎在奚落我真的是無藥可救了。而我也真的覺得自己是多麼的無藥可救呀。可是我能拿這樣的自己怎麼辦呢?

那個快遞員,也似乎成了我的專屬快遞員。我們漸漸熟識了,每次他給我打電話,仍舊是那麼一副懶懶的聲調,但是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再嚴肅的稱呼我的名字了。

有很多時候他一大早就給我打電話,我還正睡意朦朧,他好像是聽出了我還在睡覺,就直接跑到樓上送到我的門口,我通常由於懶惰,或者是在忙著別的事情,也看他好說話,就會讓他直接送上樓來。但是他從來都沒有踏進過我的房門半步,他甚至都沒有大膽掃視過我房間裡的任何一處擺設,他總是很有禮貌地站在我大門最恰當的位置,等待我的付款,我們之間除了:“你好,多少錢?”“謝謝,再見。”就再也沒有另外一些多餘的字句。但是,我卻再一次從他的眼睛裡察覺到了,每一次來給我送快遞他分明都是歡喜的。

有一段時間,我非要倔強的離開家人給我建造的溫室,與一個朋友去市裡的一家幼兒園做幼師,那一段時間,我是叛逆的,任性的,甚至是不可一世的。但仍然是矛盾的,恐慌的。我其實並不知道自己最終選擇的路是對了還是錯了,到了那個幼兒園,我似乎是穿越到了一個根本就與我格格不入的世界,我除了孤獨,還是孤獨。連那個最好的朋友也變得不再親近了。

終於在一個週五的晚上,我迫切乘上了回家的末班車,自從國中的時候,我獨自乘車去別的城市讀書。那一次,半路上發生一次搶劫,我便再也沒有乘車遠行過。而這次在夜色將近的時候獨自乘車,除了有一顆迫切回家的心之外,那種埋藏很多年的恐懼感卻真的很淡了。

路途上居然又接到那個快遞員的電話,原來之前我下的訂單,今天到貨了。我疲憊的告訴他,我正在回去的路上,大概要一個多小時才到,我告訴他一個小時之後就在廣場的五叉路口等我,我會從那裡下車。他說等我。我便結束通話了電話。我死氣沉沉地望著車窗外那不斷遠去的夜景,陷入無端的遐想,他居然破天荒地給我發了一個簡訊息:“路上小心點,等著你呢。”我的心中莫名多了一絲的溫暖。但也瞬間就冷卻了,我只是簡短而又冷漠的回覆了兩個字:“謝謝。”難道我的脆弱,他從電話那頭就可以感受得到嗎?難道我真的需要一個人來安慰嗎?哪怕是一個並不真正熟悉的快遞員。我那冷漠的兩個字,卻瞬間又將他那一份真誠死死地拒之門外了。是的,我並不需要他。我們只是兩個時常彼此擦肩而過的陌生人,永遠都是。

我乘坐的那輛破舊的公車終於在廣場的附近停下了,我邁著沉重而又寂寞的步子走在夜色裡,當我走到溫泉酒店的門前就瞧見他和他的電動車耐心而又孤獨地等在路的`對面的樹下,他瞧見我,就騎著電動車朝我過來,我看見他的車簍裡就孤零零的一個包裹,為了給我送這一個包裹,他也許是等了我一個多小時呢,我突然多想說一句,請他去吃頓飯之類的話,可是我最終也只是淡淡地問他:“你之後往哪裡走呢?”他會意的知道我是想搭他的電動車順道回家。他便說:“朝東,你坐上來吧,我可以捎你一段。”我就滿意的坐上了他後面的座位,兩個陌生的人,在夜色裡的那條熟悉的街道上沉默的行進著,我們並沒有再說過一句話,我只是偶爾在顛簸的路上無意地抓過他的衣服,瞬間就放開了。

後來我仍舊是網購,而且還來回在別的城市長時間的居住過,當然在別的城市我仍然也沒有停止過網購,在別的城市我也遇到了別的一些快遞員,他們都是精明的,沉默的,甚至是麻木的,不耐煩的。不過總會有一段時間我還會再回到家鄉,再次網購,再次遇到他,他仍舊是不緊不慢的老樣子,從那個夜晚之後,他並沒有再給我發過一條簡訊息。我們仍舊保持著快遞員與購物狂的關係。

每次給他付款的時候,我都會叫他當著我的面,認真把錢數好,我才走,甚至是一毛兩毛都要他數清楚,當然每次碰到零頭我都是會多給的。有一次我給他付錢,又讓他數好我再走,他居然不數了,還說:“難道我還不信你嗎?”我愣了一下,還是執著地當著他的面把錢數清楚,才塞給他,說了一聲謝謝,就拿著東西走上樓了。

到如今,那種購物的瘋狂勁兒,似乎是徹底平息了,衣櫃裡不再有各種各樣風格的衣服,有的僅僅是一些很適合自己的衣服,簡簡單單地,寬寬敞敞地,在那裡掛著,衣櫃不再擁擠了,心裡也不再煩亂。我終於明白,活著,其實並不需要那麼多,所有的擁有是滿足,也一定會是負累。雖然我偶爾還是會通過網際網路購物,但一定會把眼光放在那個最適合自己的高度,用挑剔的眼光慎重又慎重地選擇那一種最適合自己的風格,和那些最適合自己的品牌。閱盡好衣服無數,我終於從一個有些病態的購物狂,漸漸尋找到那一種永遠芳香不散的品味。

網購,從此也不再是我最主要的生活,她只是生活中偶爾的驚喜,和點綴。而那一個快遞員,我們總是還會再見面,但仍然是快遞員與收件者的關係,他的眼神裡仍有那一種越加濃厚的溫暖,

但也僅止於此了,偶爾網購,我依舊是付款,拿起包裹跟他禮貌性地說一聲再見。